凌紋

    欣賞著依希法緊繃的模樣，冥邪刻意沉默了片刻，才用黑絲絨般的陰柔語調接著道：「漸漸的，妳就會開始習慣，習慣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向現實無可奈何地妥協，一步步地冷卻……最後，當連憤怒這種熾熱的情緒都開始熄滅之後，妳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無足輕重的灰燼，只剩下生物本質裡的自私自利……」冥邪的聲音縹緲，若有似無的呢喃讓人昏昏欲睡，「很快的，妳就會像我一樣，放棄掙扎……很快的……」

    心底竄升的警戒和恐懼讓依希法忍不住退了一步，冥邪的聲音迴盪在整個空間之中，環繞著她。明明周遭空無一物，但她卻覺得自己被重重包圍，想逃的念頭不停地浮現，直到身上的綴飾因為她的動作而發出的細碎聲響才打破了原本濃稠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陰暗。

    「或許吧，但沒嘗試過，誰也不會相信自己會失敗……您說是嗎？」握緊拳，讓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喚回自己的理智，憑著不服輸的倔強抗拒著冥邪的蠱惑，「就和您當年會想奮力抵抗一樣，只是很可惜，您失敗了，而我還有機會。」

    難道是我……讓這狡詐的魔王又起了煽動的興致？或者只是他已經恢復了力量，準備要再喚起戰火？莫非連這一次魔族的入侵都是他──

    「哼，我倒想看看，妳能夠狂到什麼時候……屆時，我將好好品嘗妳的挫敗。」冥邪的低笑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如妳所猜測的……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我終於復原了，現在的我……就是一口深井，流淌著源源不絕的力量。作為妳如此勇敢的獎勵……這個就送給妳吧。」

    冰冷的氣息在依希法右手腕間流轉，實體化成一條墨色的手鐲，緊緊貼在她白皙的皮膚上。

    「別擔心，如果妳能夠一直保持著這樣滾燙的初心……那麼我就拿妳無可奈何，只能夠乖乖地為妳所用……優柔寡斷的丫頭，妳不是很想要嗎？想要足以守護族人的力量？」

    依希法沒有回話，緊緊抓著那墨色的鐲子，右手腕明明感覺到刺骨的冰寒，但左手所觸及的卻是沒有溫度的金屬感，轉身步出地牢，幾乎是倉皇地想逃離那片黑暗中幾乎令人窒息的壓力。

    讓我瞧瞧妳能走多遠吧……和過去的我相似得宛如鏡像的小丫頭，作為喚醒我部份回憶的獎勵，我將多給予妳一次盡力燃燒的機會，反正無情的現實終將把妳燃盡，我等著……能夠親手埋葬妳的灰燼的那一天。

    冥邪若有似無的聲音迴盪在黑暗中，如影隨形般地跟著她愈發急促的腳步，直到她終於回到地面上，已經習慣黑暗的雙眼因突如其來的光線刺激而反射性地閉上，這時候，她才驚覺自己已經渾身是汗，幾乎是虛脫地靠著一旁的牆壁跪坐下來，她緊緊抱住自己，幾乎忍不住的嗚咽聲破碎地灑落在死寂的空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