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紋

章二十-破裂

    兩人激烈地纏鬥著，武器交鋒的鏗鏘聲不絕於耳，一個閃神，席格的身影又一次消失無蹤。

    揮劍將自四周襲來的法術擊散，玄華冷哼：「等我毀了你的鈴鐺…我看你還能躲到何時！」瞄準著隱藏在竹葉底下的鈴鐺媒介，玄華喚了天雷。

「嘿。」席格的身影驀地出現在眼前，帶著一抹狡黠的笑容，透明藍的雙瞳有著流水似的粼光。

「…！」白藍色的光芒湧現，透明的冰晶自玄華腳下竄出，迅速地向上擴張，水流似的光芒環繞著他，隱隱浮現著古老的咒符。

「…知夢的…『冰縛』啊。」玄華喃喃，被極厚的冰層凍結。

「呼…」席格吐了口氣，稍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按住臉上的面具，白焰般的銀光自他腳下浮現，緩緩地在地上繪製封印的咒陣。

──只要把這封印完成，就結束了…

「你鬆懈了…貝爾提斯。」玄華清冷的聲音自耳畔響起，席格一怔，立刻抽身後退，卻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束縛，只見玄華背上金色的羽翼極展，緊緊捆住了他。清晰的破裂聲響起，原本將玄華凍住的冰晶裂成無數碎片散落，玄華面無表情地看著席格：「很不錯…以一個妖精來說，很不錯。但也僅止於此而已。」

    玄華優雅地抬手，修長的指尖指著席格的心口：「永別了。」

「呵…鬆懈的是您，玄華大人。」即使處於絕對的劣勢，席格卻揚起一抹狡黠的邪笑，彷彿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冰藍色的咒文布滿了他全身，並由雙翼蔓延至玄華身上。

「…什麼！」

※

    等依希法趕到時，只見到一地怵目的血跡和…玄華。

    他恢復了聖境之主的模樣，而這樣表示…

    貝爾提斯已經死去。

「…騙人。」依希法晃了晃，仍舊勉強自己站穩，舉扇對著玄華，雙頰卻蜿蜒著淚。

「…」玄華只是瞥了她一眼，便不大感興趣地移開目光，有些出神似地凝視著地上的血跡，若有所思。

「席格呢？」依希法低聲，語調顫抖。

    玄華沒有搭理她，睨了她一眼，便展開雙翼將自己包覆，眨眼便化作零星的光芒消散，只留下染血的雪白面具落在地上。

    她知道，身為伊黎奎亞，現在首要該做的，是該設法維持即將開始破裂的絕…這一切只是接連兩任日妖之后所策畫，和其他妖精沒有關係，她不該遷怒他們…

    但是現在、現在…

    拾起染血的面具，她幾乎無法抑止那揚升的悲痛與憤怒，躁動的闇元素猛烈地凝聚著，想毀滅一切的念頭在腦中喧鬧，垂下眼簾，她低聲呢喃：「席格…你還在，對不對？等等哦…我馬上…馬上把你喚回來…」

「女人，妳想幹什麼！？」察覺到不對勁，冥邪的聲音驀地響起：「就算是尚未被封印的我也…」

「以伊黎奎亞之名！」打斷了他的話句，依希法面無表情地施術，緋色的瞳沉寂如死：「禁，逆返！」

    龐大的魔力扭曲了整個空間，燦火似地在地上跳躍，碧綠的光芒聚攏著。無視那幾乎將腦袋撕裂的痛楚──再痛，也比不上失去席格的痛，專注地操控著亡冥的力量，冰冷的氣息甚至將周遭的一切凍結，覆上了厚厚的冰霜，連她身上都結了潔白的霜，兩行怵目的血淚自眼角蜿蜒著流下，她硬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儘管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她仍不願放手…

──不行，不能放棄啊…這可是，唯一能讓席格回來的方法…

    清晰的崩塌聲響起──她知道這是「絕」崩塌的聲音，咬牙，她揮手拋出另一個咒符：「…轉換！」

    比方才要龐大數百倍的魔力源源不絕地流出，巨大的壓力幾乎將她壓碎，彷彿被勒住頸子般無法呼吸，手中碧綠的光芒愈發濃烈，但，一抹細細的燦金色流光自空中竄出──

    啪。

    如玻璃破裂般的聲音響起，手中的魔力躁動了起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而崩潰，面對失去控制而反噬的魔力，她鬆了手，發出了絕望的低笑：「呵呵…哈哈哈哈哈──！」崩潰似的大笑，她任憑狂亂的魔力流撲向自己，承受著劇烈的反噬，她卻什麼都感覺不到，內心早已空蕩蕩的了。疲倦的闔上眼，她放棄了抵抗。

──真希望…不要再醒來了…

    模糊的黑霧自她身上浮現，緩緩凝聚成形──是一名黑夜般的男子，巨大的黑色肉翅垂在身後，額上攏起一對巨大的角，青色的皮膚帶著濃厚的死氣，一雙眼彷彿搖曳的鬼火般──這是冥邪真正的樣貌。

    掙脫了封印的冥邪卻在依希法身旁坐了下來，鬼火似的雙眼流露著複雜的神采。

「居然轉化了整個『絕』的魔力企圖將魂魄奪回…真是胡鬧。」冥邪喃喃著，冰冷的手輕輕拭去那怵目的血淚。

──即便是我，也無法利用能將一切逆轉的「逆返」將死去的魂魄奪回…

──雖然，妳只差一點就成功了…若不是玄華那老狐狸阻撓妳…

「…嗯？」似乎想到哪裡有些古怪，冥邪微微蹙起眉，望著依希法慘白的臉孔，他很輕的嘆了口氣。

「看來…這似乎，不如表面的這麼單純那…」支著頤，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是那麼想要自由：「我到是很好奇…妳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讓我看看，妳最後會迎向怎樣的終點吧。」沒有趁機吞噬依希法的魂魄，冥邪安靜的回到封印中，他感到很滿足…和一股幾乎不曾有過的期待：「別讓我失望了，脆弱…卻也強大無比的小姑娘。」

──沁凌之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