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紋

章十九-牽絆(三)

    兩人的招式都極為相似，只不過一個是燦爛的金，而另一個是深沉的黑，玄華單手持刀，面對芙絲玥猛烈的攻勢，他顯得從容不迫，一攻一守間都流露著王族的優雅，清冷的目光沒有任何波瀾，其中的輕蔑更沒有消失過，這令芙絲玥更加惱怒，隨著不停膨脹的怒氣，她的攻擊愈發雜亂無章，下手也愈發狠毒。

「心不夠靜啊…芙絲玥。」玄華揚起一抹極淡的笑，一個彈指，在戰鬥中分神繪製的咒陣自地上浮起，正好將芙絲玥困在其中。

「誅。」

    認出眼前的咒陣，芙絲玥眼裡透出明顯的恐懼，奮力掙扎著，卻動彈不得。象牙色的流光中摻雜著幾抹深沉的緋紅，有些突兀，卻也異常可怖…被咒文綑綁的地方彷彿正被燒紅的鐵塊烙燙般，渾身好像被數萬細針穿刺，撕裂般的痛楚自四肢傳來，浮現的絲狀光芒凌遲般地在她身上割畫著，劇烈的疼痛令她發出崩潰的哭叫和哀嚎。

「…吵死了。」玄華皺著眉，揮手割斷了她的聲帶，稀薄的聖元素治療著她的傷口，卻遠遠不及傷口產生的速度：「放心吧，在『誅罰』結束前…我不會讓妳死的。」露出殘忍的笑，他慢騰騰地抽出她的魂魄，極其殘虐地將其撕裂，連殘餘的靈識都沒有放過。

    光芒淡去，偌大的空間只剩下玄華和倒臥在地的席格，以及一地怵目的血跡。

「為什麼願意解印？」冷冷地望著殆死的席格，玄華問道：「你居然天真的以為，被你們妖精封印了千萬年的我，會願意放過你…自己乖乖回到封印中嗎？」

「當然不…」席格已經虛弱得無法凝聚元素了，卻仍掛著淡淡的微笑：「但您的驕傲…並不容許自己接受以這種方式得來的自由吧？」

「貝爾提斯…你設計我？」玄華瞇起銀色的眼，危險地道。

「沒有喔…只是經過了麼多年的相處，我比較了解您而已…」

「愚蠢。」玄華冷哼，儘管嘴上如此罵道，他仍舊認真地治好了席格的傷：「的確，我並不喜歡趁人之危…不像冥邪那卑鄙的小人。在這種情況下獲取的自由…於我而言是種侮辱。」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再次打敗我，並將我封印。」勾起冷漠的笑：「反正我也不認為你打的過我…只要你失敗了，我會讓妖精族付出任意役使我的代價…而你，會是第一個。」

「聽起來我沒有可以挑選的選項啊。」席格笑笑的起身，伸了個懶腰。

「你可以逃走。」玄華危險地瞪著他。

「這下換成是違背我的自尊了啊。」席格眨了眨眼，四周的景色如裂鏡般崩壞，並重新組成了聖域的景色，在一片銀白色的竹林中，席格展開了一對幽藍色的羽翼，濃厚的水元素在他身周環繞。

──果然是因為玄華的力量太過純粹，才壓抑了我本身對元素的掌握能力嗎…

「唔…看來依希法是對的呢…」喃喃著，席格並沒有察覺自己的眼神溫柔似水，卻漸漸帶上了有些哀戚的覺悟。

    見到周遭呈現的景色，玄華眼底露出了複雜的神采：「你…是『知夢』？」

「沒想到您也會認識我們的族系啊…真是受寵若驚呢？」交錯的銀光在席格手中凝聚成一把巨大的弓，席格透明藍的雙瞳隱隱閃爍著。

    見到席格的身影沒入竹林中，玄華沒有動，只是握著凝聚完畢的法術戒備著。

──既然貝爾提斯張開了這個領域，那麼必定有對他有利的地方…不能輕舉妄動…

──夢瑟迦，這就是讓妳一再回顧的族民嗎…讓我瞧瞧妳費盡心思，究竟培養出怎樣的貨色吧…

    掃視著周遭，相仿的景色和腦中所浮現的過往記憶衝撞著，令玄華銀色的瞳顯得黯淡無光，抿緊唇，他迎向迎面而來的法術。

※

    席格無聲地在心中哼唱著旋律，有條不紊地操控著整個領域的元素，感受到依希法殘留其上的魔力氣息，他受鼓舞似地揚起溫柔的笑靨。

──依希法…妳在，對吧？只要我們合作…就算是聖境之主，我們也會獲勝的！

    藉著竹林的遮蔽，他利用附著在領域各處的神識確認玄華的位置，若有似無的鈴鐺聲清脆地響起，一道道蠻橫的法術以竹為媒介撲向玄華，無視地形的阻隔，各屬性的法術交錯著，自各個角落竄出。

「…聖壁。」玄華築起了鵝黃色的結界，所有法術在接觸到它的瞬間化作虛無。突然，一支琉璃般的銀矢破空而來，穿透了結界，閃避不及之下，他被刺中了右手臂。

「…銀矢？」瞥了眼傷處，玄華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居然看出『聖壁』是只針對法術的障壁…不錯。」

「但…只是這樣的攻擊，是無法擊敗我的！」話音未落，數萬道天雷似的燦光布滿了整個天空，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

「…哦。」猛地旋身，以刀隔開了自身後偷襲的席格，「知到天雷不會在我身邊作用才靠近我的嗎…呵呵呵。」第一次，玄華眼底出現了欣賞的神色，微微退了幾步，燦金色的流光如蛇般盤繞在他身上，散著粉塵似的光芒。

    一來一往的攻守間，面對席格的雙刀，玄華依舊顯得從容優雅，單手持刀，他嘴角擒著迷離而興奮的笑。

──難得，真的難得…這小夥子，真的不簡單…明明在實力上有著極大的差距，但他卻以知識彌補了這樣巨大的懸殊…，倒沒有愧對全知者的稱號。他清楚我所有的招式的優缺和死角，總能輕鬆地躲過尋常生靈絕對抵擋不住的攻擊，連殺招都能四兩撥千金地化解…甚至還能抓住我所露出的每個破綻加以偷襲…被擋下了也不因而躁進，反而掛著從容的笑容和我周旋…

──是握有什麼王牌，才這樣自信嗎…？席格過分的冷靜令玄華警戒了起來，更加仔細地防備對方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