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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爾提斯的聖咒…闇夜妖精之中,竟然有能夠施展聖咒的術者?那可是連我這日祭司都無法掌握自如的…希米亞絲揚了揚眉,望著雨般的金塵,他有些困惑。驅使這些術咒的魔力,帶著一股他十分熟悉的氣息,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溫潤而且乾淨,隱約帶著淡淡的憂傷…

    是什麼樣的妖精在施術呢?希米亞斯忽然對那魔力的主人起了興趣,雖然對方絕對有著十分驚人的實力,也百分之百是敵人…但再怎麼強大,也僅限於法術上而已…

    而法術,對他而言毫無威脅…無論是什麼樣的法術。

「希薇。」他懶懶的喚:「走了,我們去會會那膽小的術者…放任自己的王在前線挨刀吶,嘖嘖。」

    身為失序者的他,雖未完全覺醒,但已不在是全然的沉眠了。希米亞斯自己不知道,但失序者的能力已被他摸了個透徹,能運用自如了,他也並非有意鑽研,僅是依循著本能,就能將「失序」發揮的淋漓盡致。法術也算在秩序的一環,是由元素有條理的凝聚排列而形成的,而他,能輕而易舉的打散一切的秩序,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拆散所有循著秩序而凝聚而成的東西,並加以轉化、操控,單就本質上而言,他和魔花確實有著幾分相似。

    但他自身還保有理智。

「真期待呀…優秀的術者…」甩著手中一張長方型的卡片,一雙藍眼流露著貪婪與渴望。

    印絲的身子冷如冰霜,原本紅潤的唇都褪成黑紫色,蒂蕾娜塔沉著臉,正試圖讓她喝下藥水。

「撤去領域,妳的魔力枯竭成這樣,還撐什麼!」艾勒蹙著眉,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魔力渡給她。

「…在領域中,我恢復的比較快。」印絲的聲音有些不穩,她已經虛弱得無法做出那樣精細的控制來說話:「夠了…不用再度魔力給我…我會把你吸乾的…」

「妳還說話?嫌自己的負擔還不夠重嗎?」蒂蕾娜塔厲聲:「不准再凝聚任何一滴元素!」

「…」印絲垂下眼簾,不再開口。

    艾勒感到有些奇怪,印絲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對勁…他轉向蒂蕾娜塔,正打算詢問時,卻見到遠處盪漾著的紅光,其中透著淡淡的靈威,讓他警戒了起來。

「唔,被發現了?」清冷的女聲自紅光中傳出,原本模糊盪漾的光芒漸漸聚攏成形,是一名闇夜妖精,長長的髮以一支精緻的簪高高綰起,隱約可見到妖精的身形,輪廓卻仍有些模糊地隱藏於光霧之中。

「咯咯…很早就發現咯,凜兒。」洛索自暗處現身,笑笑地道,同時制止了艾勒。

「洛,她是誰?」蒂蕾娜塔仍沒有放下戒心,這裡是印絲構築的領域…和沁林平行的世界,能夠穿過空間進到這裡,那能力不可小覷…

「聖壁,蒼玥凜。」女子微微欠身:「原諒我必須以這樣的型態與你們對話…魂魄上的傷,不太好治癒。」她的語氣自然而然地散發著為王者的氣質,尊貴卻疏離。

「蒼玥凜…」蒂蕾娜塔喃喃著,好熟悉的名字啊…「妳…妳是…創造了闇夜妖精的…」

「嚴格來說,只是率領願意跟隨我的妖精們…堅持著陛下的遺志。」蒼玥凜搖了搖頭:「但我並不曾想過…沉眠了千萬年,再次醒來,卻已分裂至此。」

「妖精…過去真的是統一的啊…」蒂蕾娜塔有些怔忡…若是在過去,印絲芙亞就不用因為愛上敵族而…

「吾王…還是老樣子呢。」蒼玥凜望著費力睜眼的印絲,語氣很是柔和:「睡一覺吧…您總是,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她微微頷首,便讓印絲昏睡過去。

「蒂兒,不必對凜兒有戒心。」洛索懶懶地道,輕浮的語調卻帶上幾分警告的味道:「她對女娃兒的心思,只會比妳多,不會比妳少。」

「…」蒂蕾娜塔抿了抿唇:「印絲芙亞…她真的是…」

「不會錯的。」蒼玥凜點了點頭,拆下自己的髮簪,遞給蒂蕾娜塔:「我希望…可以讓她看看這個,妳可以認為這是我的私心…」

「但最少,可以治癒她現在的情況,只是…讓她再作個夢罷了。」蒼玥凜笑了笑:「身為片羽中的聖壁…這點程度的療癒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我知道了。」

「那麼,後會有期。」她笑了笑,化作紅霧,盪漾著消散。

吾王…自願轉世為片羽的您,理當忘卻這一切…

但…對不起,我仍私心的,希望您能記起我,您最忠實的臣子…

    好熟悉的聲音…印絲迷迷糊糊地想著,意識模糊著,景象卻愈來愈清晰──

    女子輕撫著眼前的巨木,沉思般地閉著眼。綢緞似的黑髮在她腦後披散著,精緻的銀色冠冕在一片墨色中閃閃發亮,那是象徵王的冠冕,銀白的冠上有著繁複的花紋,底下綴著雨滴狀的水晶,有著若隱若現的彩霧旋繞,細長的尖耳上掛著形貌相仿的水晶,在墨黑的髮上特別顯眼,卻不突兀。一襲黑袍則襯著她的髮色,綴飾的水晶與絲線讓整件袍子顯得無比華麗,卻不落俗氣,反而流露著高貴素雅的氣息。姣好的面容自然地散發著令人遵從的威儀,王者的氣質下卻又流露著一股母親般的溫柔。她睜開眼,一雙如紅寶石般的眸裏滿溢著憂慮,望著眼前的巨木,她嘆了口氣,瞥見巨木靠近根部處,有著數道焦黑的痕跡,她皺起了眉頭。

 

「伊黎奎…請祢告訴我該怎麼做吧…」女子有些失神地對著被稱為伊黎奎的參天巨木低語,撫著那略顯粗糙的樹皮,奇蹟似地感到些許久違的平靜。翠綠的樹幹上纏繞著無數的攀藤植物,開著各式花朵,巨大的枝葉間飄散著點點螢綠的光芒,不停地自高空中灑下。柔軟的葉片卻剔透如水晶,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隱約可見那葉脈似乎交織成一個簡單的符紋。

 

 

    眼前的景色轉換了,女子跪在成為廢墟的首都前,殷紅的眼裡有著震驚與不可置信。茵綠的草地變得焦黑,乾枯的樹枝間流淌著銀紫色的魅,散發著妖邪的惡意,四處殘存著腐蝕的痕跡,刺鼻的血腥味混雜著模糊的悲泣聲擴散,一下下地鞭笞著她的心。斷垣殘壁間仍隱約有著昔日輝煌的影子,但破碎的片瓦間卻露出了屋主的屍首,朵朵鮮紅的血花怵目地綻放。

 

「王…這是魅株…」一名黑髮闇妖小心翼翼地將找到的紫色花株遞給她,並施加了層層隔絕咒,綻放的花瓣間不斷地流出妖紫色的液體,卻被咒文隔絕,只能環繞著花身徘徊。

 

    女子抬眼,見到那花瓣下結著的雪白色種子,臉上閃過一絲瞭然,接著便嘲諷地笑了:「…沁凌的種子,呵呵…呵…」她摀面,斷斷續續地笑著,卻令人發酸。

 

    想起那日依芮娃將雪白的種子給她,說那是沁凌的種子,可以抑制魔花的生長…她不疑有他地將那袋種子種下,是她…將魅帶進首都、感染了伊黎奎…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子民…

 

    數萬名妖族聚集著,望著破碎的家園低泣,一條歪曲的界線切割了碧綠與腐敗,明顯得刺目。另一名金髮女子半飄浮在空中,清風圍繞著她,挑撥著她翻飛的衣裾,耀眼的長髮飄舞,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宛如降世的天使,與枯黑的廢墟形成強烈的對比,她笑了,燦爛地:「想追隨光明的,就隨我來吧…我會帶領你們免於魅的侵擾。」金髮女子對著眾多妖族伸出手,寶藍色的眼撇過她,帶著一絲譏誚。

 

「依芮娃!妳這卑鄙的…」蒼玥凜低吼,卻被女子制止,心底滾著沸騰的憤怒,燙的她生疼,卻只能握緊拳沉默。

 

「凜,住口。」她的語氣極輕,微弱的仿若蚊蠅,卻清晰地傳至每一個人心中:「…對不起…吾的愚昧背叛了你們的信任。或許依芮娃更值得你們追隨,吾不會阻攔你們。」她將銀色的冠冕摘下,蒼玥凜慌忙按住她的雙手。

 

    冠冕上旋繞著的彩霧,在她將其摘下時顯得有些黯淡,將冠冕拋給依芮娃:「吾沒有盡到為王的責任…對你們,真的很抱歉。」唯有死…能夠卸任…這極為高傲,卻又對自己的子民極度維護的妖族之后閉上了眼,蒼白的面容脆弱的像是破裂的瓷娃娃,無怨地迎接死亡。

 

    依芮娃接住象徵王的冠冕:「真可惜…要不是這東西會認主,我也不想殺妳,席瑟琳,我親愛的搭檔…」她勾起的笑裡似乎帶了點無奈,揮手將一支銀矢射向席瑟琳:「我給妳一點時間,向妳最鍾愛的一切道別,吾友。」那枝箭矢刺穿了她的前胸,稍偏一點點,便會貫穿心臟。

 

「蒼玥凜,身為祭司,妳所該效忠的是王。」依芮娃看見仍守在席瑟琳身旁的蒼玥凜,沉下了臉。

「我效忠的是我的王,席瑟琳陛下,不是妳這篡位的背叛者!」顫著雙手按著她出血的傷口,蒼玥凜低吼,卻難掩驚慌。

 

「哦…?」依芮娃聞言笑了,帶著一抹讚賞:「無妨…反正她也只剩下一口氣了,遲早有一天,妳會效忠於我…心甘情願的。」揮了揮手,依芮娃帶領妖族離去。

 

「王…」許久,蒼玥凜才出聲呼喚。

 

她緩緩睜眼,見到蒼玥凜擔憂的面容,輕輕地笑了:「…到頭來…果然,只有妳…值得…吾的信任…」

 

「王…為什麼?這明明是依芮娃的詭計…您明明可以…」

 

「…無論原因為何,為王…都不能讓…追隨者…受到傷害。」她打斷了蒼玥凜的話:「是我埋下了…魅的種子…害得你們…」

 

「…王,別說了。」蒼玥凜壓抑著悲傷,鵝黃的光芒在她手邊聚集,雖然知道是徒勞…當冠冕選擇了新的主人後,被拋下的主人就注定要面對死亡了…但,或許,或許能夠有奇蹟…只要她虔誠地祈禱…

 

「我不適合為王…」她的眼神有些渙散了。

 

「胡說!」蒼玥凜低吼,第一次忤逆她的意思,壓抑著哭聲,只是不停的落淚。

 

「…追隨我,妳…將永遠…擁抱黑闇…」

 

「…王,我是您的祭司,您的臂膀,我誓願終生效忠於您了。」蒼玥凜流著淚,語氣卻十分堅決。

 

「呵…我的…子民…」她朦朧地笑了,身影漸漸模糊,化作點點銀光,飄然於被魅啃食的廢墟中,所經之處,漸漸恢復了原有的樣貌,驅走了魅與腐敗的惡意,卻無法恢復原本的翠綠,僅留下乾枯的灰黑。

 

「王…」蒼玥凜徒勞地想抓住搖曳的銀光,咬緊牙,她低吼:「依芮娃…總有一日我要妳付出代價!」

 

「我誓為闇,吞滅妳那虛偽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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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