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紋

    四周歸於一片黑暗，僅剩下點點銀光閃爍著，彷彿闇凌琉璃的景色。點點銀光漸漸凝聚，模糊地形成人型，雖是一團迷濛的光芒，但印絲仍感受到對方正凝視著她。

    妳…是上主席瑟琳…？印絲有些費力地開口，雖然知道不該直呼上主的名諱，但不知為何，她認為對方會希望這樣的稱呼。

    嗯，應該說，曾經是…妳與我，都曾經是那時的妖精之后。那聲音和她極為相似，卻多了分歲月的沉重，以及自然而然散發著的，為王者的氣質。

    如妳方才所見，我的愚昧為沁林帶來了極大的威脅與毀滅，至今日，依舊尚未被解除…我本以殘破的的魂魄作為代價，放棄所有知識與記憶，願轉世為片羽之一，連同其他七名為我所選出的片羽們一同守護沁林。我本不該繼續存在的…但凜那傻孩子，硬是將我的意識喚醒──甚至傷著了自己的魂魄──但已經誕生的妳…與我已是不同的個體了。

    妳放不下吧？選擇了片羽，放棄了永世的自由，就為了守護妖精一族…甘於這無止盡的刑期，保護那些曾背叛妳的子民嗎？

    呵呵…席瑟琳輕笑，銀色的身影有些黯淡：付出了的代價，就該放手，即便是我，也不該破壞這世間的平衡。我想拜託妳…希望妳代替我，守護妖精族，特別是那七個孩子…被我剝奪了永世自由的孩子，甚至連安眠都無法給予他們…我是虧欠他們的…妳自我的靈識中誕生，是我唯一能夠託付的對象了…

    銀色的光芒漸漸淡去、消失，僅留下她有些急切的聲音：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拜託妳…

    拜託妳…

「唔…」印絲睜開眼，見到的，是蒂蕾娜塔滿溢著憂慮的臉龐，下意識地，她喚了她最初的名字：「蒂卡娃…」

「印絲芙亞。」蒂蕾娜塔…不，蒂卡娃凝視著她，雖然…那是席瑟琳才會呼喚的名字，但，隱約間，她仍舊覺得眼前的印絲，依舊是「印絲」。

    印絲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那神情，令蒂卡娃感到十分不安。環著她的手稍稍收緊，她低聲問：「妳在想什麼？」

「…沒什麼。」果然…瞞不過蒂呢…印絲笑了笑，撐起身子，卻使不上力。

「咯咯…席兒，毀了這破爛的容器吧？那女娃兒的身體，太虛弱了…」洛索的聲音飄盪著：「憑妳的實力，即便以魂魄存世，也不必擔心受到傷害吧？」

    蒂卡娃咬住下唇，她知道…這樣對印絲比較好，她的身體…幾乎得完全依賴法術的幫助才能夠活動，但是…但是啊…

「不。」印絲的眼有些失焦，空洞地望著遠處：「我還存有牽掛…」我不是席瑟琳…不是，或許我和她有著相同的靈魂，但我終究不是她…她牽掛著妖精一族，而我的牽掛…

「印絲芙亞，別忘記妳對我許下的承諾！」蒂卡娃像是看破了她的想法般，厲聲道，卻顫抖著。

「…我早已破壞了我的諾言。」印絲喃喃，隨即笑道：「別擔心…我自有分寸，我已不再是那個無牽無掛的歌姬了…能夠為他，拚上一切。」

    瞥見落在一旁的髮簪，印絲瞇起眼：「這是…？」

「聖壁留下的…」蒂卡娃驀地停下話語，盯著印絲取出的，一模一樣的髮簪。

「原來…是她呀…」想起那飄舞的墨色長髮，印絲空洞地笑了：「抱歉…辜負了妳對王的一片赤誠…」

※

「貝爾提斯的聖域…呵呵，這可真諷刺？」希米亞斯望著空無一物的前方，輕笑，揮手便讓隱藏的域界現形，繁複的咒文刻在薄霧似的膜上，隱約間蕩漾著。

「…」希薇微微瞪大了眼，有些著迷似的望著密密麻麻的咒文，有些恍惚的陶醉。

「希薇…不許背叛我。」希米亞斯托起她的下巴，有些曖昧地貼近她的耳畔低語：「別忘了…妳的清醒來自於我…若妳忤逆我，我將把妳送回那片渾沌…」

「以靈魂的姿態存世，若再受一次致命傷…不知道會不會魂飛魄散呢？」滿意的看著她褪白的臉龐：「明白了？那麼，破壞域界吧，足以讓我倆人通過即可。」

    希薇咬緊下唇，無數銀絲自她指尖竄出，交織著附上域界，緩緩地將咒文抹去，拉扯出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