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紋

章十三-惡意

    望著意外的訪客，拉苟諾斯揚了揚眉。慵懶的靠著王座，眼底卻湧現濃濃的警戒：「這麼做，對我族有什麼好處？」

「好處？」站在他面前的女子蒙著純白的面紗，語氣中有著訝然和濃濃的睥睨：「同樣為王，難道你就甘願受制於那兩個小鬼？」

「哦…」偏了偏頭，拉苟諾斯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繼任的日妖之后啊…妳並非出身皇族，對嗎？」

「…日族的事情用不著你插手。」芙絲玥的語氣有些僵硬。

「『我族』。」拉苟諾斯糾正道，勾起莫測的笑容：「好奇為什麼我知道嗎？」

「…」

    見她沒有搭話，拉苟諾斯舉起一根手指，逕自道：「第一，沒有王會親自到另一個王的王宮，還不帶任何護衛。」緩緩抬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呢…為王者所追求的，是族民最大的利益，而非自身的權力。伊黎奎亞和貝爾提斯都相當程度地庇護著我族，我實在想不出和他們作對的理由。」

「關於妳的提議，我不幫妳，也不阻妳…但我仍奉勸，沒有必要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行了，別扯我後腿就好。」芙絲玥不耐地道，不顧宮中的禁令，逕自劃開了空間的裂縫離去。

※

    一隻漆黑的飛燕自靛紫的天空飛入，盪漾著的黑霧令牠的形體顯得有些朦朧。

「那是…？」依希法有些困惑的偏頭，伸手讓牠停在自己的手背上。

    只見那淡淡的黑霧聚成一面鏡子般的圓盤狀，裡頭緩緩浮現了幽闇的景色──

    陰冷的氛圍，沼澤般的濕地，處處是凹陷的水窪，其中的積水卻如明鏡般澄澈──原本該是如此。如今眼前的畫面，那水已被鮮血染為艷紅，無數屍體遍佈著，無一例外地殘破不堪，彷彿被巨大的力道撕扯開來，一道道觸目的撕裂傷綻放著刺眼的血花。

    但真正令依希法驚訝的，是那棲息在一旁的濃稠黑暗，一股清晰的惡意…儘管是透過幻像，仍舊強烈的幾乎可以碰觸，彷彿緊盯著獵物的毒蛇，一股冰寒的壓迫感令她的頭微微痛了起來。

「鏡之淵…？」依希法蹙起眉，那是沁凌之森的邊界了，硬要劃分的話，應該是屬於闇夜妖精的地盤，但這傳訊的媒介只是單純的闇元素，若是闇夜之王的話，應該會是闇威才對……

    突然，鏡之淵的景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柔而清晰的女聲：「歡迎，來到『樂園』。」接著是一陣陣金屬撕裂般的聲響，和淒厲刺耳的哀嚎聲。

「樂園…？」依希法喃喃，詢問似地看向席格，後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有頭緒。

    手上的黑霧消散，依希法則陷入了沉思。

──不是闇夜之王的話，莫非是其他闇夜妖精發出的訊息？是求助嗎…但大費周章傳至我手上，怎麼想都不對勁啊…

    抬起頭，正好對上席格的雙眼，她明白對方和她得到了一樣的結論：「走吧，我們去一探究竟。」

──儘管，可能是陷阱也不一定…但若真是如此明目張膽的挑戰，我們也沒有道理退縮…

    依希法緋紅的眼微微瞇了起來，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

    天明，蒂卡娃一行人正打算回翡翠之境的時候，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訪客。

    墨綠的短髮，一身純白的長袍，極長的袖口遮住了她的雙手，白紗遮住了她整個臉孔，毫不掩飾的靈威濃烈得幾乎可以碰觸。在面紗的遮掩下，只能勉強看出她似乎正盯著娜蕾塔，突然，纏繞在她身周的靈威迅速擴張，在他們腳下形成白骨似的牢籠，同時伸出手，只見娜蕾塔彷彿被一股力道拉扯，凌空被拖至她面前。

「娜蕾塔！」曉喊出聲，抽出短刀砍向牢籠，卻無法掙脫：「日妖之后，放開她！我們元素精靈並不受妳的管轄！」

「哦…？」芙絲玥的聲音懶懶的，將靈威凝聚成的銳利短刃抵著娜蕾塔的咽喉：「這小姑娘倒是日妖精沒有錯啊…或者…」

「住口！」曉打斷他，平時琉璃般的氣質轉為冰冷而銳利的殺氣，盛怒的他彷彿燃燒的白焰，一頭白髮不自然地飄舞，金色的左眼隱隱閃爍，比治療法術更加刺眼炫麗的金光在他掌心凝聚，揮手便將困住他們的牢籠擊破，展開幽藍的雙翼衝向芙絲玥，將凝聚成巨刃的金光毫不猶豫的劈向她。

    芙絲玥皺了皺眉，濃厚的靈威擋下了曉的攻擊，向後退了幾步，隨手扔出一支試管，其中墨紫色的液體灑在曉身上，便立刻如藤蔓般擴張，眨眼便遍佈曉全身，幾乎將他刺穿的痛楚令他悶哼了聲，腐敗似的惡臭撲鼻。

「呵…還真的是有全知者之稱的知夢一系啊…當初情報傳來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這稀有的族系還存在呢！」芙絲玥似乎笑了：「你們元素精靈的族系可真複雜，單單要對付你們三個可就費了我不少功夫那。」又抽出幾隻試管，裡頭滾著相仿的黑紫色液體。

「惡之華…」蒂卡娃望著在曉身上蔓延的、紋身似的黑紫，她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呦…還挺有知識的嘛。」芙絲玥道：「這些可是特地為你們配製的呢。」

「啊啊，那還真受寵若驚啊？」貝亞斯以手撫地，銀色的影子急速擴張著，並在芙絲玥腳下凝聚成銳利的尖刺破土而出，只見芙絲玥的身影有如褪色般淡化，利刺如刺到幻影般未傷到她分毫，反到是劃傷了娜蕾塔。

「…混帳東西！」蒂卡娃怒吼，俯身向前：「焰！」舉在腰側的劍燃起橘紅色的熾焰，在她揮劍的同時化作數條巨龍，張牙舞爪地撲向芙絲玥。只見芙絲玥不急不徐的舉起右手，蛋形的薄膜包覆住她，輕而易舉的擋下迎面而來的烈焰，龍首撞上薄膜後引起陣陣強烈的爆炸，四周陷入一片煙霧，突然，蒂卡娃自其中揮劍劈向芙絲玥，她側身閃過，冷哼了聲，將手中的試管準確地砸在蒂卡娃身上，黑紫的光芒將她束縛住，但她卻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什麼…」如矛般大小的銀矢自煙霧中如流星般射向她，閃避不及之下被射穿了左肩，同時由秘術織成的蜘蛛網纏住了她的雙足。曉硬撐著身子，單膝跪地的他正拉弓對著芙絲玥，後者只是瞥了眼傷處，凝出利刃，毫不留情的刺入娜蕾塔的左肩。

「住手！」曉的動作一滯，原本由銀光凝聚成形的箭矢消散。

「呵…再來呀？」芙絲玥握著利刃，刃尖在娜蕾塔身上遊走：「傷了我哪裡，我就在她身上弄出一樣的傷口！」

「妳這卑鄙的傢伙…」蒂卡娃倒臥在地，咬牙切齒的低吼。

「嘛，觀眾就乖乖的在一旁。」粗魯地扯開纏住自己的蜘蛛網，趁著貝亞斯受到祕術反噬而踉蹌時將試管砸向他，同時以靈威纏住了娜蕾塔的手足，將她成大字型的舉至空中：「好了，告訴我，那被你們稱作鴆毒的禁制，是什麼東西？」

「絕不。」娜蕾塔冷傲的俯視她，勉強凝聚著屬於蘼蔫的力量，在她頰上一抽，留下淡淡的紅印。

「…哦。」芙絲玥的語氣冷了下來，握緊拳，加重了三人身上的束縛力道：「不要緊…我會讓妳說出口的。」白紗後的臉孔露出惡魔似的笑容，她發出有些刺耳的詭笑聲。